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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城 | 城市,别丑得这么整齐

2019-08-01 09:08 来源:南风窗

导读

所谓“大、洋、怪、重”,说到底是一种虚张声势,在一个稳健成熟的城市文化下,都不可取。真正的城市书写,是及时的城市体验与生活。

当你走在北京三里屯,在日本设计师建造的夜店碰杯,忽然想起什么,但又时而混淆。在冷酷简约的装潢设计空间里,你会困惑自己究竟是在东京、洛杉矶,还是别处。

上海的外滩18号,最火红的酒吧Bar Rouge露台,曾经铺满过白色细沙,似乎要在上海闹市建立一个沙滩。

由北京到上海,新的地标建筑每月此起彼伏,城市外观的变化成为最被关注的话题。

从备受争议的CCTV“大裤衩”,到国家大剧院,从重新投入兴建的高厦上海环球金融中心到饰以大玻璃幕的上海火车南站,一座座新建筑在不同的城市布阵。单从景观来说,展示给普通百姓的是一幕幕奇观。

Part 1 平庸之城与奇观式建筑

要形容今天的中国式新建筑,只可用“奇观式建筑”这个词。

荷兰星级建筑师库哈斯(Rem Koolhaas)提出“平庸之城”的说法,呼应“世界是平的”,说的是全球化弭平了各地差异,对城市人来说则意味着:审美疲劳之后,就连对城市的敏感度都变平了。

所有城市都是一个城市。所以,要另一个城市突出于别的城市,大家都愈来愈无所不用其极,继“凹造型”流行说法之后用“凹建筑”来凸显城市。

当年,古典歌剧院的招数愈来愈夸张,瓦格纳就曾说过:“将来,要再进一步激发听众对歌剧的敏感度,恐怕就要用爆破整座歌剧院的方法了。”把城市的建筑地标推向极限,已是不可逆转的趋势了。

未来派建筑与过去式古宅,成就当前中国城市两级。新天地将“旧”包装成时髦,杭州、广州和北京都纷纷出现“新古迹”吸引游客,将“旧潮”化为卖点,一切旧的仿佛都是美的,而且据说会吸引游客。

“Copy”就是今天城市商场设计的关键字,就如每个城市都要有一个兰桂坊。

今天仍然用“兰桂坊”、“三里屯”等名字已成明日黄花,要改用什么“天地”“3号”“8号”;楼盘则叫做“托斯卡纳”“雅苑”“上城”。

这意味着,模仿香港的年代已成过去,开发商要向国外的符号借镜。Copy不了本质,就借个名堂一用。

新建筑也一样是外借的,有世界级的建筑师作品,城市自然也变得世界级。多项超前的玻璃幕墙,金属化的未来基地,一座座国外名师的新作品,像插旗一般安放在不同的城市。

这种情况在想晋升成为一二线城市的三四线城市尤为显著,看过宁波、天津那种如来自Wallpaper杂志介绍的新潮建筑设计,你真的会感到震惊。眼前所见,怎么可能?

坊间因此流传有关新建筑的戏言,说好听点,中国是新世代的万国建筑展示馆;说的不动听,就是全世界最大最快的工地。

这似乎又是卢浮宫式争议:新与旧能否融洽共处?又或者,矛盾本身才是当今城市美学所在?

Part 2 城市何以成为世界中心?

今天的中国,是一个用钱来买品味见识的年头。

盖一座名房,就如买一件名牌披身上。名牌有保证,可炫耀,城市暴发户再不满足于买名车买名衫,而是把心一横买地标。

城市造新过程被资本逻辑支配,就算是保留旧建筑也往往以其商业价值来考虑。

很多人对旧东西都有过份浪漫的联想,而忽略了日复一日切实居住在胡同中老人家的基本卫生与设施要求。

在是非的争议中,如何真正提升城市居住环境的生活与精神素质,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为了兴建一个新地标,数百年来聚居了几代人的胡同被拆毁了。有些人上了楼或者会庆幸,有些人却宁愿像过往一样享受那种北京小巷吃西瓜的悠闲。

然而,漂亮而具野心的建筑无疑是城市景观的一大支柱,同时投射了一个新崛起的国家的欲望想象。

他们的重要性在于反映出中国真正踏入一种资本与权力的紧扣时期,新建筑已凌驾于经济或实用性的考虑,转而化为一种权力符号的书写,以及政治经济强势的相应比喻。

“建筑学无能为力,文明也同样如此,我们所有人都抱怨我们面临千篇一律的都市环境,我们说我们需要去创造美、可识别性、品质和秩序。然而,事实或许是,我们拥有的城市就是我们所渴望的,或许没有任何个性本身就提供了最好的生活脉络环境。”当库哈斯这样说着全球化的无奈之时,却同时尝试着对策之道,而世界建筑作为城市时间作为试验,去反映整个赖以建就该建筑物的逻辑,去思考城市发展的本身。

我们常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脚下所处的土地就是世界的中心(如今的西安大唐芙蓉园内,秦始皇大开城门,万方来朝的盛况仍然是剧团常演的剧情)。而所谓的世界中心,不是靠此消彼长的吹捧,也不是靠日复一日的炒作。

卡尔维诺在其名著《看不见的城市》里,如此描绘马可波罗给忽必烈汉形容的梦想城市:“无论我怎样描述采拉这个有许多巍峨碉堡的成,都是徒劳无功的。我可以告诉你,像楼梯一样升高的街道有多少级,拱廊的弯度多大,屋顶上铺着怎样的锌片;可是我已经知道,那等于什么都没有告诉你。组成这城市的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他的空间面积与历史事件之间的关系。”

真正的城市是看不见的。

当你真的去到纽约城,才会发现,构成一座国际都市的重要元素不仅仅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也不是每一秒都有过客行色匆匆的商圈,而是在这些建筑背后真正使城市成为“城市”的气质:

1964年,美国总统约翰逊提出“要建立一个伟大的社会”,半个世纪后,当初的目标是否一一完成已不再重要,但是美国却真的变成了这样的社会——多元开放且包容,人们竞相追逐,乐在其中。

帝国大厦之所以成为地标性建筑,是因为86楼上的风从大西洋那端吹来,华灯初上时每一秒都美得惊心动魄。当你站在上面,整座城市匍匐在脚下,黄色的出租车像蚂蚁一样,从这里出发可以去向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每三分钟就有一架直升机起飞,发出螺旋桨的轰鸣。露台上,英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印度语韩语日语中文此起彼伏。世界各国的人们在这里做短暂的停留与交汇。

一处一处灯光慢慢点亮时,看见远处时代纪念广场旁边原来911的废址,重新建起的自由塔,那座高楼让世界为之震撼。是这些使“曼哈顿”成为“曼哈顿”,不再局限于一个简单的地理性名词,而是令人无限憧憬的文化符号,从纽约向全世界传播开去。

“左岸”之所以成为“左岸”,也不仅是因为咖啡馆,而在于穿梭在咖啡馆里的人们,他们愿意去寻找独立的文字和另类的声音,寻找那些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的东西。”塞纳河由东向西成几字形穿越了巴黎,左岸,孕育了巴黎。

在此之后,“左岸”(La Rive Gauche)才开始脱离于一个简单的地理区域泛称。顶着不小的光环,走过不少的曲折,“左岸”和他们的艺术家带着不朽的精神财富,肩负着一代人的记忆中的荣光,还在慢慢向前走着。

所谓的“巴黎”,是在德拉克洛瓦挥笔创作之后,多少世纪以来仍旧印刻在每个公民心里“La Liberté guidant le people”(自由领导人民)。

Part 3 理想“城市书写”

法国人对于浪漫的执着,美国人对于表达自由的自信,无需赘述,虽非与生俱来,但早经培养,习以为常。

将这标准投进城市的发展脉络,我们在城市建设上,也应像库哈斯般,批判他笔下的那种平庸城市的一般化,它使得每个城市的空间建设都变得同质化。但当谈到城市生活基础条件,有些共识则应到处一致。

而这正是一道理想城市发展的方程式:先有原本的城市差异,随后通过文明建设及城市人生活改变,达至共同的文明。

在有此共同的基础下,才再去发展差异性,这差异性,就成为城市的特色。中国城市的问题,是还未有共同性的基本标准,就直接跳了去差异性、奇观性。

结果,城市不是“千城一面”,就是变成“主题公园”。

但它不易达成,因需经历对不同城市文明的眼界开拓,看到许多世界不同城市的流变,面对全球一体化而临危不乱。那些狭隘的言论,空虚单向的热情,都源于见外面的世界太少,极度自卑或自大地自我中心。尤其在这种本身的城市急迫变化的焦虑过程中,很多人的不安情绪也跟着无限放大,又或者把对盛世的亢奋升华。

所谓“大、洋、怪、重”,说到底是一种虚张声势,在一个稳健成熟的城市文化下,都不可取。真正的自信,是有自己的独特品位与独立见解,不必效法先人,更不用亦步亦趋地去追逐“洋文化”。只有保有一种大客观,冷眼抽离,才可精准见到改变的韵律及其可能引发的疑问。

真正的城市书写,不是历史,不是理论,而是及时的城市体验与生活。或者说,城市笔记不是记出来的而是活出来的,先有生活,而后找到呈现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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