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随着城市规模快速扩张，居民通勤距离逐渐扩大，职住不平衡现象日益严重。为解决这一问题，国内外规划者开始审视城市规划和发展中存在的不足，并积极寻求解决之道。《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16年—2035年）》提出要协调就业和居住的关系，推进职住平衡，缩短通勤时间；广东省广州市在全面深化城市更新九项重点工作中，把职住平衡作为一项重要指标，推动城市建设发展由规模驱动转向质量驱动。合理的职住关系有利于减少城市交通拥堵和通勤时间，改善城市居民的出行体验和生活质量。

主要城市普遍面临职住分离问题

尽管城市规划者构想了职住平衡的美好愿景，然而实际上职住分离现象却屡见不鲜。英国伦敦、法国巴黎、日本东京、美国洛杉矶等国际大都市，都表现出职住分离的典型特征。例如，伦敦和巴黎的商业中心区主要分布在金融城和拉德芳斯区域，而居住区则相对分散，主要位于城市郊区或边缘地带。作为亚洲最大城市之一，东京商业中心集中分布在“都心3区”（千代田区、中央区与港区），居住区分布在城市的周边区域。洛杉矶的居住区、商业区和就业区之间的距离相对较大，居民在日常出行中更多依赖私家车，是典型的职住分离。

《2023年中国主要城市通勤监测报告》显示，近3年内，全国45座主要城市5公里内短距离通勤比例持续下降，超过90%的城市平均通勤距离增加，超过70%的城市60分钟以上通勤比例增加。2022年超大城市平均通勤出行距离为9.6公里，特大城市为8.6公里，I型大城市为7.8公里，显示出我国主要城市普遍面临职住分离问题。

产业结构与职住平衡密切相关

通过深入分析全国60座城市的时空大数据，结合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等技术，从职住比、城市规模、产业结构三个方面讨论与职住平衡的相关性。

职住比合理，职住未必平衡。职住比是指城市某区域内就业岗位数量与居住人口数量的比值，通常用于评价区域职住平衡状态。以上海、北京为例，从街道尺度分析两个城市职住比与通勤距离的关系，结果发现职住比与通勤距离之间没有相关性。从数值来看，尽管一些街道的职住比达到了平衡，但是通勤距离依然较长，且距离值差异较大。

这一发现揭示了一个现象——表面上，某些地区职住比显示相对平衡，但实际上住在这里的居民可能并不在本地工作，反之亦然。从更深层次来看，某一地区就业岗位和居住的匹配是一个逐渐演变的过程，居住区与就业区的发展并不同步，特别是产业发展从建成到成熟，往往经历一个较长的过程。

城市规模越大，职住平衡越难实现。大城市聚集了大量就业岗位和丰富的教育、医疗等公共资源，吸引大量人口涌入。随着城市人口规模增加、城市空间扩大，居民的出行半径也随之增大。全国60座城市的数据分析结果表明，人口规模和建成区面积越大，通勤距离越长，职住越不平衡。

第三产业占比越高，职住平衡越难实现。在产业比例方面，第三产业占比越高，通勤距离越长，职住越不平衡。以北京、上海、深圳、东莞为例，北京和上海的人口规模相近，但由于北京的第三产业占比更高，北京的通勤距离大于上海。类似地，对于深圳和东莞，尽管两座城市的人口规模相近，但深圳的第三产业占比高于东莞，通勤距离更长。

对于一座城市内部而言，第二产业集中地区的通勤距离相对较短，第三产业集中地区的通勤距离较长。以北京为例，亦庄地区的产业结构以第二产业为主，中关村和CBD（中央商务区）的产业结构以第三产业为主。从通勤圈分布图可以明显地看出亦庄地区的通勤圈集中在区域周边；中关村和CBD的通勤圈分布范围更广，遍布整个市区。类似地，上海市张堰镇的产业结构以第二产业为主，通勤圈集中在周边范围内；徐家汇和陆家嘴的产业结构主要为第三产业，通勤圈覆盖了更广阔的区域。

出现上述差异的主要原因是第二产业以制造业、采矿业和建筑业等产业为主，通常分布在城市周边或专门规划的工业区；第三产业以金融、商业、商务、信息、科教文卫等产业为主，集中在城市中心区域。从国际城市发展经验来看，城市产业结构调整与空间重组是同步实施的，第三产业特别是知识密集型服务业呈现出显著的中心集聚特征。

与此同时，第三产业分布区域往往交通便利、可达性高，但相应的房价和住房成本普遍较高，使得市民不得不在离工作地较远的地方居住，增加通勤距离。另一方面，在这些服务型产业的集聚地区，人们能够获得更高薪酬和职业发展机会，愿意为此接受更远的通勤距离。

此外，第三产业存在聚集效应，企业选址通常会考虑协同合作环境、共享性服务配置和专业化的劳动市场，其区位条件和经济环境具有竞争性优势，能够吸引到较高素质人才，吸引半径更大，分布范围更广，通勤距离更大。

六方面推进职住平衡

职住平衡的梦想虽遥远，依然可以通过规划和配套服务，缩短通勤时间，满足居民对于舒适、高品质生活的追求。

提升就业区域的可达性。通过将高密度岗位的办公用地规划在交通便利的枢纽周边，如城市核心区或次中心区。这些地区通常配备完善的交通网络，包括大容量的地铁、公交服务等，为居民提供更加快捷的通勤方式，有助于提升工作生活的便利性。

积极推动站城融合发展。站城融合发展旨在将交通枢纽（如火车站、地铁站、公交站等）与城市中心区域有机结合，打破以往站与城相互割裂、各行其道的旧局面。站城融合有利于创造一个多元化、综合的城市空间，形成多功能的站点区域，包括工作、学习、医疗和购物等服务，为居民提供更为便利和高效的生活体验。

构建城市快速通勤交通系统。针对高峰通勤时段出行时空聚集的特点，整合利用公共交通与道路网络资源，建立以公共交通为主导的复合型的快速通勤系统。在优化提升轨道交通服务的同时，充分利用公交专用道网络，打造公交快速通勤走廊；在保障路权的前提下优化运行组织，开通大站快车、缩短发车频率，摆脱传统的站站停模式。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轨道市郊线方面，引入越行线或双复线模式开设快车，进一步提高运输效率，缩短通勤时间。

倡导政府积极推动人才社区建设。建议在产业园区规划建设人才社区，为产业人才提供完善的生活基础设施，包括住宅、学校、医院等。如近年来北京在全市范围内分批次试点建设国际人才社区。

鼓励企业为员工提供配套住房。鼓励企业在园区内为员工解决住房问题，以使员工更好地平衡工作和生活，例如，一些大型企业建设了集办公与居住一体的综合园区。

提倡弹性工作制度。推动企业实行弹性工作政策，鼓励企业允许员工远程工作和选择灵活工作时间，为员工提供更多选择和适应性更强的工作环境。同时鼓励设立小型的共享办公空间，为员工提供更加灵活多样的工作场所，降低通勤压力。

（作者单位：北京交通发展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