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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都市计划”成稿65年后首次公开出版

2014-06-30 09:48 来源:东方早报

1946年,“大上海都市计划”土地使用总图初稿完成,右下有鲍立克、钟耀华等主要规划专家的署名。

上海江湾地区有着一系列民国建筑和以“国”字、“政”字开头的路名,它们为1930年代的大上海计划留下了些许遗产和痕迹。雄心勃勃的大上海计划以江湾为市中心区,建筑道路、市政府大楼和其他公共设施,最后因为1937年淞沪抗战被迫停止。但不为人知的是,就在内战爆发之际,当时的上海市政府三易其稿,为上海全行政区的未来50年做了详细的市政规划,即“大上海都市计划”。“大上海都市计划”于1945年10月启动,1946年完成初稿,1949年6月完成三稿,1950年经时任上海市市长陈毅的批准,特予刊印三稿。

“大上海都市计划”最终只停留在图纸上,并没有付诸实施,因而最后只为上海史研究者、城市规划学者知道,并作为研究参考的对象。这批“大上海都市计划”稿,在上海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保存了60多年后,经该院整理编辑,日前由同济大学出版社完整出版。这些档案记录了60多年前上海一批社会精英对未来上海的美好规划和想象,他们为未来几十年的上海规划好了铁路线、港口、机场、城市铁路、高架、高速公路等。上海目前已经启动了新一轮城市总体规划,即面向2040年的“2040城市总体规划”,60多年前的“大上海都市计划”依然能给规划者提供某些参考。

“为将来的新上海留下规划”

“大上海都市计划”是1945年抗战胜利后,为适应战后上海的重建和复兴,巩固和发展上海在全国的作用地位而编制的。当时的上海市政府设立上海都市计划委员会,编制了“大上海都市计划”。1946年8月,上海市都市计划委员会成立,共有委员28人,当时的上海市长吴国桢任主任委员,工务局局长赵祖康任执行秘书,其他成员来自于建筑、金融、工商、政法界,甚至还有医生。吴国桢在委员会成立大会上首先回答了这样一个问题,战后上海都还没有恢复,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远大的计划?吴国桢的回答是:“本人觉得,即使为复兴工作,也要先确定今后都市建设标准,规定大纲及目前施政准绳。如全市分区:商业区、住宅区、工厂区、码头区等,当然有天然条件,但区划必须有规定,而后施政方有办法。若谈到花园都市,那么更要有计划了。外界以为都市计划为纸上谈兵,事实上并不如此。”

此后这个委员会存在了3年,1946年底初稿完成,1947年二稿完成,1949年5月上海解放,委员会并没有随旧政府倒台而自行解散,一直坚持到1949年6月三稿完成。“对他们的工作,陈毅也是肯定的。因为未来上海还是要发展的。”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城市规划系教授栾峰对早报记者说,“从一开始,这些专家很明确的,就是要立足长远,就是为上海,不是为哪个党派,也不太在意政局变化,而是要把事情做好。所以到1949年,他们还在做,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为将来的新上海留下规划。”

李德华:我当时只是一名技师

栾峰教授的老师李德华先生当年就曾参与到“大上海都市计划”中,九十高龄的李德华先生还为刚刚出版的《大上海都市计划》写了前言。李德华先生曾回忆他在“大上海都市计划”里的角色:“我是作为技师参加这项工作的,相当于现在的技术员,在工作中主要承担助手职责。工务局里具体参与‘大上海都市计划’工作的只有我一名技师……我和另外一位工作人员列席讨论会,由我负责英文记录,另一位负责中文记录。第二天上午,由我对前一天的讨论内容进行整理。下午,前来协助工作的圣约翰大学高年级工读生会赶到工务局,有7-8人。由我带领他们,根据前一天专家讨论的要求,进行具体的绘图等工作,供当天的专家讨论使用。”

栾峰对早报记者说,当时的“大上海都市计划”委员会专员钟耀华先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联络工作,招募了许多人才去为“大上海都市计划”工作,李德华先生就是由钟耀华先生招募进去的。钟耀华先生和李德华先生后来都是同济大学城市规划专业的创始人。李德华先生1945年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1944年该校开设了现代城市规划的理论课程,所以圣约翰大学与“大上海都市计划”的关系极为密切。圣约翰大学的现代城市规划课程的教授者是德国人鲍立克。从某种意义上,鲍立克主导了“大上海都市计划”的制定。栾峰说:“鲍立克的作用是比较突出的,李德华先生当年实际上也是鲍立克在圣约翰的学生,李德华后来离开委员会后,就去了鲍立克的事务所工作。”

鲍立克的城市规划课程当时是圣约翰大学建筑系的一门课,后来就随建筑系整体搬到了同济大学,钟耀华和李德华两位先生也就都到了同济大学,成为该校城市规划专业的创始人。“一方面,鲍立克主导的‘大上海都市计划’留了下来,另一方面,他在圣约翰大学的课和那些学生也传承了下来。”栾峰说,“李德华先生是很肯定鲍立克的,核心技术方案是他定下的,他在‘大上海都市计划’中的影响真的很大,他代表的是德国的传统,也就是包豪斯的传统。”鲍立克于1949年10月离开上海回到东德(民主德国),在那里,他成为最重要的城市规划专家。

与当时世界先进城市规划理念和水平一致

“大上海都市计划”是上海结束百年租界历史后,首次编制的上海市全行政区完整的城市总体规划,也是中国第一部现代城市总体规划。“大上海都市计划”在分析总结上海历史、地理、自然、社会环境的基础上,以全球的视野、区域的角度、客观的态度、严谨的方法,首次探索上海城市总体规划,并系统引进了西方现代社会规划的思想。虽然最后没有实施,但其规划理念给上海日后的城市规划和建设带来了深远的意义,并对上海发展建设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在我看来,‘大上海都市计划’在当时是跟国际接轨的,跟当时世界先进城市规划理念和水平是一致的。”同济大学教授孙施文对早报记者说,他举了英国在1944年的大伦敦规划为例,该规划是为战后的伦敦发展所做的,但它也不是只针对原有的伦敦这个城市,而是把规划放在更大的范围内,看未来发展的可能。大伦敦规划是对二战前主要城市规划理论的一个大集成,‘大上海都市计划’也有类似的作用,它把当时很多城市规划理念结合在一起,探索上海未来发展的可能性。比如对人口预测、空间安排、城市内部以及城市与区域之间的理论做了很好的运用。而且两者的年份也差不多,非常类似。所以‘大上海都市计划’当时确实是与世界接轨的,站在世界前沿。”

“大上海都市计划”与大伦敦规划不同之处在于上海的工业发展水平,孙施文教授说,以当时中国的情况来看,工业革命才刚刚起步,所以“大上海都市计划”里有工业带设计,然后配套居住区,“这给我们很多启发,城市不该是大饼式的蔓延,而是有组团的,有中心的,从邻里单元往外发展。”

“大上海都市计划”第一稿完成的时候抗战结束,内战刚刚爆发,但当时的国民政府和上海并没有财力实施。另外,在当时行政规划上,青浦、松江、嘉定还属于江苏,但后来规划图是跨行政区划的,人口、财力、行政规划,这些当时都有过激烈争论。栾峰对早报记者说,“在我看来,大的规划还是要基于将来的统筹,而且就是要不那么切实际的,是未来的需要,所以这(大上海都市计划)是一个非常长远的规划。可是现在看,当年规划里预测上海50年后人口超过1500万,被它预测中了。规划完成后10年,青浦、嘉定、松江就划到了上海了。”

当时上海人口达到400多万人,行政面积是893平方公里,但最后做的规划是1500万人、6538平方公里的大都市,“当时世界上没有1500万人的城市,他们的规划是为1500万人服务的。”上海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院长张玉鑫对早报记者说,这些专家对上海50年人口增长做了研究,综合前50年(1946年前)中国人口增长变化的规律,并借鉴了西方工业化进程对都市人口规模的变化,然后对上海人口规模做了预测。在张玉鑫院长看来,“大上海都市计划”用现代规划思想做了一个大城市50年的发展战略,而且还分解到整个城市各个肌体上,搭建了一个体系框架,“就相当于我们说的总体规划——详细规划,一个非常完整的总体规划,包括一系列技术标准和规程,为上海未来50年制定了完整计划。”

“大上海都市计划”考虑到要尽可能避免纽约、伦敦发展中的弯路或缺陷,张玉鑫院长说:“它明确提出,不能采用美国那种跟着公路蔓延的方式,而是有机疏散组团式布局模式,是城市规划的新理念新思想。”张玉鑫院长介绍,大上海都市计划从城市战略方面借鉴了1944年大伦敦规划思想,比如区域规划的思想、市区建成区制定区划计划和环城绿带做法等,但具体落地、指导实施方面又借鉴纽约的区划做法,当时还拿了今天新客站那个区域做了细分规划。

借鉴70年前的经验,规划上海的2040

“大上海都市计划”最完整的版本一直收藏在上海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这些年一直是规划院专家们做城市规划和研究时的重要参考文献。张玉鑫院长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会议厅里同时挂着4张上海城市总体规划图,分别是“1946年大上海都市计划”、“1959年上海城市总体规划方案”、“1986年上海城市总体规划方案”和“2001年上海城市总体规划方案”。尽管后面三张规划图的规划方案各有特点,面对上海不同发展阶段问题有诸多差别,但多少都能从“大上海都市计划”里找出些痕迹来。“2001年的总图,跟‘1946年大上海都市计划’总图的区域思想、空间脉络等体现了传承和延续,除了规模。”张玉鑫院长说。

“因为保存时间已久,大家翻阅得过多,‘大上海都市计划’已经不能直接翻阅了,所以后来我们做了扫描。”张玉鑫院长对早报记者说,从2010年起,规划院考虑把“大上海都市计划”稿出版,经过200多名专家的协助,这本书才得以整理完成。“但从现阶段看,‘大上海都市计划’弥足珍贵,这样一本书不只是文献档案。现在翻阅这本书,感觉像穿越时空隧道,是70年的时空穿越。在60多年前,这个计划思考了很多关于上海未来发展的问题,正如当时参加大上海都市计划工作、现同济大学教授李德华先生在前言里所说,‘如今再翻阅大上海都市计划方案和会议记录等文献,可以体会到历史有时竟是如此相似,当时讨论的一些重要问题,在跨越了近70年后的今天,依然是上海城市发展所面临的突出问题,而贯穿其中的理念和价值观念延续至今。’”

而在同济大学教授孙施文看来,“当时上海面对的问题,现在同样需要面对,城市与乡村,城市未来发展,空间组织、交通结构、土地,当时都有考虑但没有很好地实施。”对于上海现在制定面向2040年的城市发展规划,张玉鑫院长认为,面临的最大问题与70年前相似,“以前是900平方公里有400万人,而且市中心80平方公里有300万人,这种情况和现在相似,都是资源制约下的城市发展。也许我们可以从历史中汲取智慧,我们可以看看70年前他们是怎么想的。”

对专业人士来说,现在出版的《大上海都市计划》就如同一本城市规划教科书,是一个范例,孙施文教授对早报记者说,“曾经有过这样一个规划,也许没有实施,错失了一些机会。但我们也看到,当初上海城市的规划跟国际是相当同步的,在城市理念上是同步的。”所以在栾峰教授看来,在“大上海都市计划”的基础上,上海能再做一版整体规划,那就太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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