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每到夏天，我自然而然就会想念老夏。今年年初老夏驾鹤西行，7月恰逢她的85周岁诞辰，思念之情便更浓烈了。

6月18日端午，已经夏日炎炎。这天恰好张勤来访，我递给她一柄小巧精致、颇有年头的葵扇，问她：“您能联想起什么？”她看了一眼扇子，不假思索就答道：“1993年城市规划学会在广东新会开会，成立二级组织区域规划与城市经济学术委员会，老夏主持会议的第一句话说，今天我们在新会开新‘会’”。“正是”！可见，记着老夏的人何止我一个，至少张勤与我也差不多。

我是上世纪70年代初，跟着我的老师一起到城市规划领域来寻找生存空间，才认识老夏的。那时，知道老夏也是建设部规划司和学会支持地理专业进入城市规划领域的重要推手，所以见了她就油然而生出一种亲近感，很快就相互熟起来，成了朋友。我比她小七八岁，见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官架子，就叫她老夏，叫了几十年。业内人士，无论是她的领导、师长，还是年轻后辈、小青年、小姑娘，都叫她老夏，从没人叫她什么“长”。而她也总是乐呵呵的答应，以诚相待。我称这是特殊人格魅力产生的“老夏现象”！

1988年我和老夏一起参加中国科协与美国东西方中心联合组织的“中国城市化道路”的第一个国际合作研究，建设部、中规院系统还有林志群、张秉忱、赵燕菁参加（照片1）。老夏的好人缘和热情待人的风格也带到夏威夷，感染了国内外的许多朋友（照片2、照片3）。她贡献的“南朝鲜城市化进程与居民点体系”一文，被收录在课题研究成果中。

照片1：1988.3在夏威夷东西方中心开研讨会

照片2：1988.3与国内外朋友在夏威夷欢乐聚会

照片3：到华裔朋友家中做客

我认为城市规划学会办得好，一个重要原因是学会秘书处把这项充满辛苦、琐碎的工作当作“事业”来对待的结果。如果说的没错，其源头从前任秘书长老夏开始就奠定了基础。我在学会里参加区域规划学术委员会的活动多一点，保存有几张早年城镇体系规划学术活动和学术委员会成立、换届和年会的老照片，照片中的老夏都是忙前忙后参与组织、领导的关键人物（照片4、照片5、照片6、照片7）。我在这些活动中逐渐成长、成熟，得到老夏等许多老同志无私的支持和“托举”。

照片4. 1990.11建设部“省域城镇体系规划内容和编制办法”研究课题鉴定

照片5. 1993.5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区域规划与城市经济学术委员会在新会市成立

照片6. 2001.7区域规划学术委员会筹备换届

照片7. 2001.11区域规划学术委员会年会

老夏在上世纪90年代和新世纪初，也常常参加城市地理界的一些活动。印象深刻的譬如她和另一位女将陈晓丽曾代表城市规划学会来到广州，参加中国城市地理1996年的学术年会，在众多国内外嘉宾中显得十分靓丽（照片8）。

照片8. 1996.12参加规模盛大的城市地理学年会（前排右6老夏，右7陈晓丽）

1994年北大地理系受洛阳市委托，承担了洛阳市的城镇体系规划。那是在我国城市规划市场化前夕，我主持的北大最后一次师生“大兵团作战”，又恰逢城镇体系规划进入中期发展阶段，有许多新的内容和创新。河南省十分重视，聘请了以吴良镛、郑孝燮、周干峙等领衔的50多人的“豪华”阵容来审查我们的成果。老夏作为评审专家之一，给我们高度评价的同时，也提了不少中肯的建议。（照片9）又是出于信任，老夏把我们介绍给广西的女规划师李春芳处长，使北大有机会在广西做了不少研究和实践。还有一个例子是，1994年我借着中国地理学会城市地理专业委员会在北京召开成立大会的机会，执笔写了“建立中国城市的实体地域概念”一文，刚刚宣读不久，了解此文的老夏，大概觉得不错，就主动以中规院的名义，专门为此文发了白皮书，使这篇文章在正式发表以前就广为传播了。老夏就是这么个热心人！时时想着别人、帮助别人。饮水思源，我对她的知遇之恩，常常感念万千。

照片9. 1995年洛阳规划评审后游龙门石窟

2001年7月初，我们俩同时应邀参加一项准备在济宁九龙山建设“华夏文化纽带工程”的论证考察。对这项来头很大的形象工程，包括我俩在内的众多“专家”，都持反对态度，不同的是有的表态激烈，有的措辞委婉。我至今记得活动中的一个小花絮。在考察曲阜孔庙的时候，我们俩一边走一边聊，走到一处庭院，老夏以建筑师的口吻，指着犬牙交错的屋檐斗拱对我说，“您看这‘勾心斗角’”！停了数秒钟，她若有所思，又说“我们俩都不善此道”！我趁机接着她的话头说：“那我们俩就在这儿合影留念吧！”咔嚓！这就留下了以古建“勾心斗角”为背景的唯一一张珍贵的双人照！（照片10）

照片10. 2001.7在孔庙“勾心斗角”前

记忆中，这以后我还请她到北大参加过博士论文和硕士论文的答辩，但是，见到她的机会逐渐少起来，更没有再合过影！主要原因是她的健康状况开始恶化，经受了长期病痛的煎熬，最后没有过得了关，先走了。这期间我也得了一次大病，幸运的是我在地狱门口转了一圈又回来了。等我身体恢复后想去看她，朋友们说老夏已经没有记忆。不要紧！等我到了那一天，一定再去找她问候聊天，会找到的，宇宙再大，“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2018年7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