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历史文化是城市的灵魂，要像爱惜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好城市历史文化遗产。自1982年国务院公布了第一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我国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制度已走过40个春秋。

40年来，我国历史文化保护制度不断完善、理念不断提升、力量不断壮大，保护对象不断扩充，保护利用工作经验不断丰富。

40年来，一大批千年名城的守护者，秉承情怀与责任，发挥专业与技术优势，探索出了众多原创性、全局性、可复制、可分享的名城保护实践经验，留下了一段段难忘的回忆。

值此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制度建立40周年之际，中国城市规划学会推出“规话名城”专栏，该专栏为学会历史文化名城规划学术委员会发起的征集文章，讲述学委会委员们守住变化中“不变”的文化根脉的故事。

作者| 赵中枢

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历史文化名城规划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教授级高级规划师、博士

几天前，新华社记者王飞先生在朋友圈转发了一张30年前侯仁之先生带领师生在承德名城考察的照片（照片1），清华贺艳教授发我了一张2010年我在库车的照片（照片2），引发了一些联想，遂有如下小文。

照片1，来自王飞先生转发

照片2转自贺艳，摄于库车2010年8月自右往左：张广汉、詹德华、赵中枢

1982年2月，国务院公布了第一批24座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同月，我作为侯仁之先生的硕士研究生，进入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系学习。侯先生是我国名城制度的首倡者之一，他给我们讲解过设立名城前的一些背景，原话记不准确，大意是说：在改革开放初期，国家经济上困难，也缺少对外开放的渠道。小平同志说过，没有钱可以找管文化的王震同志；文化交流的渠道不足，可以开放一些历史价值突出的景点和城市，先供外国驻京使馆人员游览。侯先生还参与并提供了可游览城市和景点的工作。王震同志的“钱”的来源，则是通过解封戏剧、电影等文艺活动中回流的。名城保护工作“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国务院公布第一批名城的文件中说，“保护一批历史文化名城，对于继承悠久的文化遗产，发扬光荣革命传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扩大我国的国际影响，都有着积极的意义”。

围场猎火

承德不仅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其中的承德避暑山庄和周围寺庙还是世界文化遗产。避暑山庄兴建于康熙四十二年（公元1703年），起因是清帝北巡塞外和木兰行围。木兰围场是1681年建立的，从北京出发到木兰围场，沿途设立行宫，避暑山庄后来成为最大的行宫。木兰行围，不仅是“围猎以讲武事”，也是巩固北疆，促进民族团结的重要举措。康熙每次行围，率领皇子、诸王、各部院大臣、八旗官兵少则五六千人，多则万人。康熙令蒙古官兵随围，燕赉来朝、随围的蒙古官兵，对管理蒙古事务的理藩院官员和蒙古王公贵族进行考察和奖惩。在行围过程中，康熙曾亲统大军出征平乱。当时的国际背景是，沙俄不断蚕食我国喀尔喀蒙古所属的广大地区，图谋攫取我国更多的领土。因此木兰行围是对沙俄侵略和扩张的抵御，也是对北部分裂势力的震慑。

翦伯赞先生有一首“承德宿避暑山庄烟雨楼”的诗（1961年12月13日光明日报），后四句为：

别苑楼台临曲水，围场猎火照天山。

游人记得康乾事，禹域尧封达绝边。

1992年7月，侯先生带北大师生赴承德和木兰围场考察，在承德住在避暑山庄，侯先生住套间，我陪先生住，先生当时已经81岁高龄。侯先生喜欢足球，凌晨2：30有足球世界杯，他一直看球。早上6：00，带领师生考察山庄东城墙遗址和南山积雪与北枕双峰。照片1拍摄地点是东城墙遗址。后来又去围场考察七十二围和环境变迁。在木兰围场的环境中，回味翦伯赞先生这首诗，不禁感叹：围场猎火是对天山地区叛乱分子的一种实力警示，禹域尧封的祖国统一是民心所向。

安居库车

由天山我联想到位于新疆的一座座名城。新疆的喀什是第一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其他4座名城是吐鲁番、伊宁、特克斯、库车，2000年之后按照“成熟一个，批准一个”的方针由国务院逐个公布。我参加过这些名城的申报考察工作，对库车的印象尤其深刻。

库车（龟兹）就在天山南麓中部，是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西域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西汉设西域都护。东汉永元三年（91年），设都护府于龟兹。唐朝显庆三年（658年），安西都护府治所由交河城移至龟兹。2010年8月13日-17日，我因库车申报名城来此地考察。库车丰厚的遗存，包括佛寺遗址、烽燧、城墙、街区、高台民居、龟兹乐舞，让人目不暇接。回到房间休息，我想到了丝绸之路的起点长安，想到了明珠龟兹，在日记中写下了“观龟兹歌舞忆长安汉唐”短句自赏：

我从长安来，西往龟兹国，

丝路花雨绵长，时空在交错。

马蹄声声细，古城静静说，

汉唐车轮滚滚，民族在融合。

通衢繁盛久，乐舞添新歌，

油果大馕绿洲，和谐万家乐。

2012年，国务院公布库车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此后的十年，库车在名城保护工作中持续提质，不断进步，成绩喜人。一些文物古迹得到较好地维护与保养，考古工作取得重大进展，尤其是在历史城区整体性保护，居民的危旧房改造和城市更新方面，做了扎实的工作。

2022年7月，我第三次来到库车，看到原来危房和衰败残破的房屋，得到了逐步的整治，原来家中的土厕所、小巷中的公厕，转变成每家单独的卫生间，居民家中也有了厨房、暖气。居民还和我们诉说了自己幸福的感受。热斯坦历史文化街区“党群服务站”也建立起来了，这里不光有群众室内室外的歌舞活动，还有不同时期街区和生活资料实物或照片的对比。安居、幸福成为库车人的生活写照，他们是祖国大家庭的一部分，也是民族团结的基石。

安居是名城保护中以人民为中心宗旨体现的重要方面。历史文化名城中，因为历史的原因，老城区房屋破旧，质量需要提高，基础设施需要逐步适应现代化，这是一项长期的任务。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城市 “既要改善人居环境，又要保护历史文化底蕴，让历史文化和现代生活融为一体”。相信库车的明天会更好。

供稿单位：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历史文化名城规划学术委员会